第322节

  程志风没有攻击赵总，没有阻拦那些黑影涌出空气墙，他在落地后，竟然爆发出惊人的速度，直冲向黑色六芒星，化为一道红色闪电，直跃进了黑色六芒星中。
  而在穿过空气墙的那一瞬间，他伸手抓住一枚环形玉，带着那枚环形玉一起落入墙内。
  六芒星缺了一角，立刻在“嗡嗡”震动声中炸开，十一枚环形玉散落了满地，空气墙的缺口也随之消失。
  第559章 最后一程
  程志风手中紧紧攥着那枚环形玉，重重摔倒在地上。
  他没有再尝试着爬起，缓缓闭上了双眼，嘴角露出了重担卸下后的微笑。
  一切终于结束了，至少程氏的命运在这一刻终于有了转变，程氏的后人将不再为那些早该结束的宿命所扰，终于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未来不管贫困还是富有，不管是爬过阶层活成人上人，还是安逸在底层真正去享受并热爱生活，程氏后人终于可以自已决定自已的未来。
  黑暗和迷雾将浑身浴血的程志风吞噬，混乱的低语撕扯着他的意识，无数没有实体的黑影重重将他包裹，似乎在尝试着将他撕成碎片。
  他的手渐渐耸拉在身侧，体温渐渐冷却，环形玉从手心掉落。
  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的，我做到了！
  爸爸！爷爷！程氏的祖宗们！
  程氏后人程志风不孝，没能保住程氏最后的男丁，但程氏仍有后人，虽是女孩，但一定不会辱没程氏的血脉，恳请保佑她……
  利用程氏的血脉之力，程志风燃烧了全部生命，在最后一刻带着一枚环形玉进到了空气墙内。
  虽然那黑色圆球似的古神之门仍在，但有空气墙的阻挡，那些邪恶又神秘的邪恶古神，应该不会再去侵扰外面的世界了吧？
  程志风一直觉得自已是个自私的人，他之所以有过很长一段时间逃避，是觉得这个世界对他不公，他凭什么牺牲自已去为了这个世界？
  直到他有了挚爱，有了孩子。
  有些宿命是无法改变的，如果他不去做，可能真的就没人去做了。他始终不觉得他牺牲那么多是为了这个世界，他只是为了保护自已的家人。
  如今，一切终于结束了。
  可是，真的结束了吗？
  空气墙外，赵总疯癫大笑，笑得整个地下世界都颤抖了起来。
  “他真是喜欢自作聪明啊，他以为这样我就没办法了吗？人类总是这么天真，真是愚蠢啊！”
  狂笑声中，赵总用触手捡起地上的环形玉，又将之一一贴到了空气墙上。
  这一次环形玉没有变成黑色，而是流出白色的光线彼此相连，最终组成了一个五角星形。
  不同于之前的六芒星缺口，这一次迷雾流出的速度很慢，并且不再有黑影从中窜出。
  缺少一枚环形玉，组不成六芒星法阵，古神之门无法真正开启，但空气墙却可以被打开缺口。
  “真想把他拉出来，让他看看，他用命换来的，只是一个小麻烦。人类就是卑微又愚蠢，只能把自已活成一个又一个笑话……”
  赵总一句句地嘲笑着程志风，伸出一根触手进入空气墙上的白色五角星缺口，寻觅着程志风。
  很快，触手上的眼睛锁定了一具平躺着的尸体，于是触手蠕动向前，来到了已经僵硬了的程志风身旁。
  它在程志风身上一阵翻找，又在周围到处寻觅，却怎么也找不到那枚程志风带进来的环形玉。
  忽然，触手上的眼睛透过迷雾看到了一道巨大的身影，那是一只巨大的蝴蝶，用双翼趴伏在地上。
  这不是古神世界的产物，这么大的蝴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刚刚到底都发生了什么？怎么这里只有三个人？程相儒呢？
  赵总陷入困惑，隐隐意识到有些不太对劲，他逐渐疯狂，暴躁怒吼……
  就在几分钟前，程相儒在被抛进空气墙内之后，他立刻感觉自已陷入了无尽的深渊，身体不受控制地一直在向下坠落，周围尽是不规则移动的各种诡异几何图形，古神的低语一下子吵杂起来，就像是他来到了人类世界喧闹的市集。
  有诡异又恐怖的黑色粘稠液体从某处扑了过来，落到了他的身上，开始贪婪地撕扯他的意志和精神，想要将他的一切吞噬。
  紧接着又有触手卷来，与那黑色粘稠液体抢夺起了他。
  很快，扭曲的黑色肉块、带有眼球的触手、卷动的黑发、打着转的长舌……
  无数诡异又恐怖的东西冲了出来，疯狂又贪婪地争夺起了程相儒。
  忽然，程相儒睁开了双眼和嘴，一只肥虫子从里面爬了出来。
  阿毛环顾一圈后，竟然开始吐丝，以惊人的速度将自已包成了茧，几乎没有多少停顿，茧刚成便破裂，四瞳孔雀蝶从中飞出，展开巨大的双翼，洒下闪亮的光粉，用身体罩住了程相儒，隔绝开了那些将程相儒团团包裹的诡异黑影。
  忽然，四瞳孔雀蝶立起了双翼，往后退了退，让出了程相儒的脸。
  程相儒不知怎么回事，自眼、鼻、耳、口向外溢出水流似的黑气，那些黑气一点点从上到下将他包裹，而四瞳孔雀蝶并没有再尝试去驱散，而是退让到了一旁，静静观察。
  待所有黑气将程相儒不留一丝缝隙的完全包裹后，黑气瞬间暴涨数米高，化为扭动着的黑发，偶尔会有巨大的眼球从黑发的缝隙间露出，如君王般用冰冷的目光扫过周围所有的黑影，惊得那些黑影四下逃窜。
  程相儒缓缓站了起来，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已的身体，又看向周围，竟发现那些迷雾虽然还在，但他已经不再会被迷雾遮蔽视线，可以清晰看到这里的一切，反而空气墙外，竟被遮蔽视线的白色迷雾所充满。
  他眼中的这个世界，已经发生了变化，逐渐变成了古神的视角，于是他看到冷萤和莉娜的生命在一点点被吞噬，看到了程志风已经变成了无生命的几何图形，看到红褐色石林成了立柱，看到周围出现了无数的墙面，将这里隔成了迷宫。
  但唯独四瞳孔雀蝶在他的眼中，仍是原本的模样。
  他不理解这是为什么，但现在的形势也由不得他再去过多思考。
  “阿兹阿斯！阿兹阿斯？”
  程相儒想要让已经羽化成蝶的阿毛不用管自已，先去保护冷萤，但开口发出的却是梦魇古神的声音。
  他抬起头，看到头顶上方的巨大眼球，并感受到梦魇古神催促他别浪费时间。
  于是，四瞳孔雀蝶飞去了冷萤那边，用双翼护住了冷萤，程相儒则快步跑到了程志风那里，捡起了地上那枚耀眼发烫的环形玉。
  前方这时出现了一个圆洞，一根触手伸了进来。
  程相儒怔了怔，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但很快又想到了自已该做什么。
  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的！
  爸，你已经走到了这里，那最后一程，我来把它走完吧！
  程相儒回身跑到冷萤身旁，从她身上找到那个装有镭的铅罐，然后毅然决然地冲入了迷宫。
  第560章 迷雾散尽
  直到程相儒冲入迷宫，在里面不辨方向地胡乱跑了一阵，他才真正意识到，他们所有人都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金剑地图根本就不是山景图，也不是地下一层的地道图，而是这一座巨大迷宫的线路图。
  这座迷宫存在的目的，也根本就不是他们猜想的那样，并非祭祀古神的巨大法阵，而是限制古神外溢的一道防线。
  究竟当初始皇帝的伟业是依靠了传说中的十二位古神，还是他成就帝业之后才察觉到了古神的存在，现在已经不得而知。
  但这座古神迷宫的存在，肯定是人类世界的第一道防线。
  程相儒因为对照过金剑地图寻觅入口了许久，所以几乎已将整个地图都牢记在脑海中。
  他通过几处隔墙和正确通道的走向，很快锁定了自已在金剑地图上的准确位置，更加快速度向最中心处找去。
  随着他距离中心的古神之门越来越近，周围出现的古神越来越多，力量也越来越强大，有些甚至超过了梦魇古神，让程相儒远远地便感受到了恐惧。
  它们有的由无数多足肉块型毛虫组成，爬行时全身掉渣；有的身上生有多重翅膀，但不会飞，只能像蛆虫一样蠕动；有的遍体肿瘤，肿瘤会不断膨胀，直至爆浆，洒满地粘稠的液体……
  程相儒哪怕穷尽自已一生所学的词汇，都无法完全形容出那些古神的恐怖和丑陋，但他鼓足了全部的勇气，毫不迟疑地一路前冲，决心一冲到底。
  或许是受了梦魇古神的庇护，那些巨大又恐怖的古神们并没有伤害程相儒，甚至没有阻拦他，全程对他理也不理，独自狂欢着。
  在乱舞的群神间，程相儒终于来到了整个迷宫的最中心，那个如巨型心脏的黑色圆球悬浮着，周围的空间有肉眼可见的扭曲，就像是被超高温烧得变形的空气。
  那巨大的黑色眼球有节奏地收缩又膨胀，好似拥有蓬勃旺盛的生命力。
  原来这就是古神之门吗？怎么看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好大的吸力啊！
  程相儒不敢再继续向前了，他已经很明显感觉有股力量在将他向那黑球里拉扯，目前的吸力他还能顶得住，但再往前只怕他将脱离地面直接飞进那黑球内。
  “伟大的梦魇古神，非常感谢您能带我来到这里，很不舍跟您说再见……”
  “阿兹阿斯！（愚蠢的厨子，说什么屁话，拿好你的玉别弄掉了！）”
  程相儒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程志风随手抓进来的这一枚环形玉，竟然正是残留了梦魇古神意志的那一枚。
  难怪梦魇古神会在关键时刻出来救他，如果换成别的环形玉，只怕他们真的会全员倒在终点线前。
  听梦魇古神那话的意思，只要环形玉在，就算古神之门被毁，祂仍可以利用环形玉作为窗口，与人类世界继续保持联系？
  程相儒不再多想，从怀中取出那个铅罐。
  冷萤已经将铅罐的打开方式告诉了他，他找到了铅罐上的那个拉绳，将拉绳套在手指上系了个死结。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万一铅罐并没能如预想的那样自行解体，他便亲自带着镭冲进那古神之门。
  铅罐很沉，里面的镭应该是个固体，晃动时会有轻微的碰撞声。
  程相儒非常紧张，紧张到全身都在抖。
  他狠狠咬了自已右手一口，腥甜的鲜血流入他的口中，如同镇定剂，让他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
  一定要成啊！一定要成啊！
  很显然，环形玉不能打碎，程志风带入一枚环形玉也无法阻止空气墙被打开缺口，现在这已经是关闭古神之门的最后方法了，如果还不行，程相儒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管了，成与不成，全是宿命！
  程相儒后退几步，深吸一口气，而后全力向前奔跑，纵身高高跃起。
  受到古神之门的强大吸力，他脱离了地面，向着那巨大的黑球加速飞了过去。
  近了，近了，终于足够近了！
  程相儒确定黑球和他之间的距离已经足够近，他高抬起手臂，甚至上半身也微微后仰。紧接着他拼尽全身的力气，没有丝毫保留，将那铅罐向着黑球狠狠抛去。
  铅罐在空中旋转，牵引绳被甩长，直到绳子全部绷紧，一个小铅块被拽了出来。
  紧接着，铅罐瞬间炸开，一个冒着绿色荧光的东西从中激射而出，带动周围空气出现了闪电状的云雾，在极致的黑色中宛若闪电，刹那芳华后，被黑暗吞噬。
  原来这就是镭！好漂亮！也好致命！
  程相儒仍在向那黑球飞近，已经无法退后，他从一开始也没打算退后。他此时内心焦急不已，他已经按照冷萤说的那样，将镭甩进了古神之门，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