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从此你我两不相欠

  波有呆呆地望着那戏台上的画面，不由得垂下泪来。
  原来，我也是有亲人的。
  原来，我大哥就是已逝的狐王天日。
  再转念想到刚刚那美貌女子，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无奈……
  绵玉的母亲让她去找外公。
  我本以为是我……
  可她母亲的名字，却叫仁扣——二口——天日……
  原来如此。
  怪不得我和天然上人，在他上一世的约定，能出现在公主身上啊。
  绵玉虽然不是我的亲外孙女，却是大哥的子嗣。
  也是有着我的血脉，算是我的后代，这才能和天然在一起。
  。。。
  大哥知不知道这件事呢？
  罢了……无论如何，想来大哥还是掛着我念着我的。
  所以，胡镇上的戒酒令是这个原因而来的，大概是因为他愧对于我吧。
  又难怪和九云对阵那天，天日剑飞了出来，跑过来救了我。
  大哥啊，我时隔五百年又回到了这世间，可惜再也看不到你了。
  。。。
  他又沉思了半晌。
  用右手捧着左手，僵硬地将手掌放到眼前。
  先将大拇指按在掌心。
  悠悠道：“我曾送她四根狐毛作为护身之用。”
  “这第一根狐毛，应该是打进三郎心脉里的毒针。”
  他又将食指和中指按在大拇指上。
  “第二根第三根，是绵玉那对金刚石耳环？”
  最后，慢慢将无名指按下。
  “这第四根呢？”
  “……大概就是，绵玉嘴边的那颗美人痣了，这里藏着什么秘密呢？”
  眼前的画面还在不停地转着。
  只是他心中谜底已解，也再也不想看下去了。
  他缓缓地闭上双眼……
  。。。
  胡镇狐王府的地下囚牢里。
  几百年前，这个房间自从建好后，一直空荡荡地闲得发慌。
  今天，总算是迎来了第一位犯人！
  虽说是囚牢。
  可这房里收拾得十分整洁，四面都是白粉刷的墙壁，下面铺着泥砖。
  墙角边一张简单的土炕上。
  眼前一张小木桌上放着茶水和两隻烛台。
  柔和的烛光，使得这里显得十分安静。
  玉面婆婆便躺在那炕上。
  她半梦半醒，正在沉浸在刚刚的梦幻里。
  又纳闷着，为什么会梦到这些以往的情景呢？
  。。。
  在梦境中。
  她回到，还是很久很久以前。
  她和友忽皇帝站在那一片黑地上的情景。
  “玉面姐，这棵千年紫檀树，现在给烧得只剩下了这团黑炭，咱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这下你可放心了？”
  玉面狐狸的脸上并没有呈现出笑容。
  她阴晴不定喃喃道：“水月，你可别怪我心狠啊。”
  “你要是知道了我和你哥哥的事，再知道了肚里的孩子不是你的，只怕现在变成黑炭的就是我了。”
  年轻的皇帝见她还是秀眉紧皱。
  便劝她道：“姐，你是不是怕狐人知道你杀了他们的仙人，来找你报仇？”
  “那狐族的天日、水月兄弟俩个整天趾高气扬的，要不是父皇一再嘱咐要和狐人友好相处，我早就想收拾他们了。”
  “最近狐尾岭瘟疫绵延，听说一下子便死了一大半的狐人，真真是报应啊。”
  “玉面姐，只有你开口，我便起兵帮你把狐人赶出都城，让他们再也不能过来找你！”
  “只是不知，你是不是还怜惜着族人……”
  。。。
  那日，她拿着水月的半颗内丹，偷偷去见那狐王天日。
  那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竟变得无比的陌生！
  他身体发着抖，抱着内丹伏地痛哭不已。
  沉沉地问道：“你可知是谁害了我弟弟？”
  玉面本想着告诉他实情。
  再告诉他，腹中已有了他的骨肉，想劝他带着自己一起逃离都城，免得受族人的报復。
  。。。
  可当那男人抬起头的时候。
  玉面看到他面如死灰。
  露着无尽恨意的眸子下。
  两道可怕的血泪划下了脸庞。
  腰间的天日剑，也被主人的情绪给激得‘呛！呛！’发出怒吟。
  只怕还未等她说完话，便会被眼前的人一剑劈成两半。
  她惊恐之下便撒谎道。
  说是凤头山的锦氏一族暗算了水月。
  又软语轻言劝他道。
  水月不在了，再伤心也没有用了，其实这样也好，自己如今更可以留在他身边，陪着他饮酒作乐了。
  。。。
  却见那人抚胸大捶，哭泣着喊道，大错特错啊！悔不该当初啊！
  她还想上前再劝他两句。
  金光一闪，那天日剑已经被他高高举在头顶。
  接着电光雷鸣的一道耀眼的光线，好像将她的身体分成了两半。
  等她再醒来时，已经在友忽皇帝帮她做的竹屋结界之中了。
  友忽告诉她，都城和凤头山联手，将狐尾岭重创。
  狐王天日带着残兵败将不知逃去了哪里。
  玉面狐狸想，天日在最后一刻，还是念着往日情分饶了她一命。
  可他的那句‘大错特错啊’，已经让她心灰意冷了。
  。。。
  想着想着玉面婆婆终于清醒了过来，坐起身来。
  她向四周望去。
  这是什么地方？
  她慢慢地记起来了！
  那个人竟然还活着！
  这怎么可能！自己明明亲眼看见……
  。。。
  她又回想起梦境中天日的模样。
  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不由得心烦意乱思绪万千。
  忽然，她的身子剧震。
  整个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寒毛瞬间立了起来。
  就见一席青衫轻倚在门口，正在冷冷地打量着她。
  时间仿佛停顿下来了。
  过了良久良久，玉面婆婆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不是鬼？”
  。。。
  只听那俊俏男人‘噗嗤’一笑。
  “鬼没影子，可我有影子，对吗？”
  “可如果我不是鬼，为什么我没死，对吧？”
  面容俊雅，长发青衫的男人用着清冷悦耳的声音，悠悠地道。
  “我早就跟你说过，玉面。”
  “你要打发时间很容易。”
  “家中藏书万千，增见识，涨知识，多看看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好比说，你读了书，就知道有一句话叫做‘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句子。”
  “也就能明白，这地上跑的东西啊，和那些个在土里生根的植物是不一样的。”
  “你和你的好闺蜜，傻傻地将那紫檀树烧成了一堆灰烬。”
  “以为这样便可以将我挫骨扬灰。”
  “可你们怎知，它的根还在地下深深地扎着枝呢。”
  “又过了些年，它长出了新芽，又长成了大树，恢復了原来的面貌。”
  “而，你的夫君——我，也就復活过来了。”
  。。。
  轻松有趣的话题到处结束了。
  眼前的男人一双俊眼冷漠而无情。
  “你害我的事，我也不想和你计较了。”
  “只是，我送你四根狐毛是给你护身的，你却用它来害人！”
  “三郎和锦不知，你为什么要害他们？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儿同情心？”
  “你这个女人，说你什么好呢……”
  他本来满肚子谴责的话。
  可是看着眼前一言不发的瘦小老嫗，忽然又觉得她可怜兮兮的。
  “罢了罢了，你虽害了我，可我也没死。”
  “你既然将我恨之入骨，我也对你没了半分情义了。”
  “你我从此两不相欠吧……”
  。。。
  雪兔狐王，将都城亲忽皇帝送来的那道圣旨。
  宝贝般的一直揣着了怀里。
  时不时地拿出来看上两眼。
  揣摩着那千坛好酒，何时才能运到胡镇！
  再就是！要和两位好酒友仔细琢磨琢磨。
  如何借着这次和都城世代交好的理由，开上一次狐王府的舞宴，开怀痛饮一番。
  。。。
  他正想得心花怒放。
  打铁要趁热！
  雪兔狐王决定，立刻去找水长老和天司马那两位好朋友。
  绿豆突然跑了过来。
  说有镇长的传话，请他到地下的囚牢去一趟。
  他如今也知道了，那位狐狸婆婆其实是个坏人。
  听说锦三郎的媳妇，就是被她给下药害死了！
  那镇长叫我过去，一定是让我惩罚这个人吧，他想着。
  。。。
  没想到，下到囚牢里。
  那玉面婆婆见了他。
  满面迟疑地道：“我，想见狐王……”
  波有、狐王、绿豆三个人都愣住了。
  没想到，她如今都不知道天日已经逝去了。
  雪兔狐王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好。
  喃喃道：“我是……”
  眼睛却求助般地望向了波有。
  镇长冲他点点头。
  雪兔狐王便尷尬地道：“我是现任的狐王天雪陀，天日狐王已经逝去很久了……”
  。。。
  是啊。
  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
  原来他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玉面婆婆慢慢下了床，在眼前这几个人面前跪了下来。
  “你们现在就把我杀了为锦不知报仇吧。”
  狐王瞅着镇长，想知道他的决定。
  就见波有袖口一抬。
  一道灵力将玉面扶了起来。
  “往事已去。绵玉也算是我的后代，我会代大哥好好照顾她的。”
  “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