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理姚家人,厉目扫了眼围观的百姓,提剑一指,煞气冲冲,泼妇似的,“哪个说姚小姐伤风败俗?姚小姐是世间少有的大义女子,她救过我们都督的性命!我们都督前些日子被晋王一党派人刺杀,几百个江湖杀手搜山搜庄子!我倒想问问,谁家院子夜里进了人,浑身是血性命有危时,敢冒险相救?你、你、你,还是你?”
杨氏提着剑,指一人,一人就往后退一步。
“我还想问问,自认有此胆量者,智谋可足?庄子外头处处是杀手,谁能临危生计,保全自己的性命,又保全我们都督的性命?你、你、你,还是你?”杨氏指得百姓纷纷后退,冷笑一声,“世间深明大义智勇双全的人少,背后议人嚼舌头根子的怂人倒是一堆!”
围观百姓纷纷低头,杨氏扬声,连道数事。
“刚刚又是哪个说萧姑娘的?萧姑娘也是你能背后议论的?她是当年守东南杀海寇保得一方安宁的萧元帅之女,将门英烈之后!我们都督敬重萧家军才把她接出青楼,朝廷都没问罪,你们嚼哪门子的舌根子?”
“我们都督战匪守村,戍边杀敌,操练水师,断案平冤,乃世间大好的英雄儿郎,嚼舌根子的也不摸摸自己的良心!姚小姐大义聪慧,萧姑娘贞烈,配我们都督,理该是佳话!”
“再说他姚参领,卖女求荣不成,反怪女儿失了名节,一辆马车送出城去便把女儿扔在庄子里不管死活了。姚小姐的马车在府里被人动了手脚,险些死在山沟里,姚府不闻不问,小姐伤了腿,缺医少药,姚府也不闻不问。姚小姐救了我们都督之后,都督见她腿有疾,有没人管她的死活,这才把她带回了府里。要不然,姚小姐十七年华,这腿早早的就要落下病根儿!”
“知道我们都督府今儿为何要把老夫人抬回来吗?那是因为姚参领说了,姚小姐的姨娘是寒门女子出身卑贱,不配葬在姚家的祖坟山下。哟!这话可真逗趣,寒门女子出身卑贱,您当年瞧人姑娘貌美,抢回去时怎不论出身?如今人死已成白骨,您说挖坟掘墓就挖坟掘墓,毫不顾念当年之情,这种不念旧情不护骨血之辈,也配当朝廷命官?”
长街上静悄悄的,谁也没想到都督府里的一个婆子,嘴竟如此厉害。没人知道杨氏以前在奉县时,夫君死后泼皮欺她,她舌战邻里棒打泼皮,乃是有名的泼妇。
姚家的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管家心中望了眼四周,见百姓们已被这番话说得偏向了都督府,百姓们都是寒门出身,谁家也没少看朝廷权贵的脸色,闺女被抢去的事时常听见,杨氏最厉害的话实属最后那句,姚府怕是要惹众怒。
杨氏的话却还没说完,“大家伙儿瞧瞧,姚府给姚小姐的姨娘置办的薄棺,堂堂朝廷四品府第,待一个有所出的姨娘竟是这般!难道,寒门百姓家的女儿就这么好欺?”
说着话,杨氏走到后头的马车里,那马车出城时拉的是姚蕙青和香儿,两人回来时步行,马车却没空着。刘黑子和汤良牵马上前,从马车里搬下几块腐臭的残棺薄木,往姚府的人脚下一砸!
姚府的人呼啦一声散开,瞅着脚下,眼神惊恐。
这这这……盛殓余姨娘的棺材!
“瞧瞧这棺材板儿烂的,姚大人也不嫌脸臊!”杨氏笑骂,回头看了眼都督府雇人抬着的华棺,“姚小姐不再是你们姚府的人了,却是我们都督府的人,姨娘虽然过世七年了,我们都督也要接回府里停灵七日重新出殡,到时可就不是你们姚府的姨娘了,而是朝廷二品将军的岳母,我们都督府的老夫人!至于地上这烂棺木,你们姚府拿回去,随便给哪个姨娘用吧!”
杨氏回身朝暮青福了福身,眼里有着痛快的笑意。
暮青眼底也隐生笑意,高坐在马背上,却仍冷着张脸,喝道:“回府!”
刘黑子和汤良闻令上马,当先开路,百姓们纷纷让开,目送着都督府的送棺的队伍离开,直到暮青等人走远,也没听见一声议论。
这天,都督府的人大摇大摆地走过外城,进了内城,将华棺抬到都督府门口,刚进府,便看见有宫人等在府里,手里拿着圣旨。